诸位新年快乐！

时空缝隙

（三）

　　索尔在街边找了个空着的长椅坐下，任由路灯把自己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里是一处老旧的住宅区，四周都是看上去有着近百年历史的旧公寓楼，居民楼的墙上布满了各种脏兮兮的涂鸦，楼顶还立着几根摇摇欲坠的天线，大概都是里面的住户私自安装的。索尔时不时就能听到从楼里传出的嘈杂电视声及骂骂咧咧的人声。

　　陆续有几个路人经过索尔的面前，不约而同地看了他几眼，其中还不乏一些凶神恶煞的男子。不过大概是忌惮着索尔的外表，这些人最终都没有说什么，只是匆匆向前赶去。

　　洛基就住在这样的地方吗？

　　索尔这么想着，不由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公寓楼。

　　自下午与洛基的意外相遇之后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但让索尔觉得郁闷的是，这场本该让他欣喜的重逢却陷入了意想不到的状况——洛基失忆了，无论索尔怎么跟他解释，他都想不起来，也不愿承认自己是他的弟弟。

　　索尔本想继续尝试，结果那个叫玛利亚的女孩就出来警告他，要是再缠着洛基她就报警，还把洛基强行带回了便利店。于是那场谈话不得不戛然而止。

　　要是以前的索尔，大概会不顾一切地冲进去，要么索性直接把人绑走。可现在的他已经成熟稳重了许多。根据托尼他们的说法，下次开启时空缝隙是在一个月之后，要是在这里惹出什么乱子只会让自己陷入无路可退的境地。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妥协了。

　　那一定是洛基，索尔这么笃信着。他们两兄弟相处了千年的时光，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索尔一直在那附近等到洛基下班，想等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再好好沟通下，谁知那玛利亚也跟洛基一起走了出来。索尔只得远远地跟着他们，一直跟到这楼下才看到他们分手。而他正打算上前时又莫名其妙地被一群醉汉阻挠。等他跟进大楼时只看到醉成一滩烂泥的管理员，早已失去了洛基的踪影。

　　这种老式的高层公寓楼里少说也有上百户人家，索尔根本无法确定洛基在哪一层哪一栋。若是挨家挨户敲门一定会被当成可疑人士。

　　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是找个旅馆先住一晚，等第二天一早再来堵人。但索尔却遇到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他没有钱。

　　索尔打开了带来的背包。史蒂夫很细心地在里面放了压缩饼干、巧克力、伸缩匕首、夜视镜、指南针等常用的军事装备。索尔甚至还在里面发现了一部印着“史塔克工业”字样的手机。但他唯独没有在背包里找到钱，一个子儿都没有。

　　也是，所有人包括索尔都以为自己面临的会是穷凶极恶的外星怪物，谁知道他会来到一个平行宇宙的地球呢。

　　索尔打算直接在这长椅上眯一晚，这样还可以离洛基近些。反正作为一个战士他也早已习惯了风餐露宿的生活。他这么想着，从背包里取出一袋压缩饼干吃了起来。

　　就在那袋饼干即将见底的时候，路灯下出现了另一道瘦长的影子。索尔回过头，发现洛基正冷冷地看着他。

　　“洛基！”索尔迅速站起身。

　　“从便利店你就一直跟着我。”洛基一改白天友善的语气，充满戒备地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洛基，我说了，你是我弟弟。”

　　“我也说了，那不可能。”

　　“洛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理由。你给我个机会解释好吗？”

　　洛基没有答话，只是看了一眼索尔手里的饼干，问道：“难道你没有地方可去了吗？”

　　“我就是来找你的，洛基。”

　　“你的住处呢？”

　　“我今天才刚到这儿，没有住处，也没有钱。”

　　洛基沉默了很久，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好，我给你一个机会。”

　　“洛基？”

　　“今晚你可以住在我家，但若是你不能证明我是你弟弟的话，明天你就必须离开，也不许再缠着我。”

　　索尔咬咬牙：“好吧。”

　　洛基带着索尔进了公寓楼。他的房子在公寓三层，只有一室一厅，从客厅的窗户刚好可以看见楼下的长椅。

　　事实上，在他下楼找索尔之前，他已经在那儿看了很久。他知道这个看上去疯疯癫癫的金发独眼男人从他下班开始就一直跟着他，即便被醉汉阻挠了也没有放弃，而是索性在楼下的长椅上安营扎寨。

　　基于这种怎么看都属于跟踪狂的行为，洛基本可以报警称他是可疑人士，让警察来把他撵走，就像玛利亚下午打算做的那样。然而，他却没有这么做，这倒不是因为他有多善良，而是这个男人的确给他一种强烈的熟悉感，甚至还有一丝怀念，即便洛基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他。

　　洛基觉得自己必须搞清楚这种熟悉感的来源，也许这个男人真的跟他的过去有什么联系，也许他可以帮他找回记忆。所以他冒险把他带回了家，因为有些问题他一定得问清楚。

　　索尔并不知道洛基此刻在想什么。他走进洛基的屋子。里面的陈设看上去都有些年头了，但洛基却收拾得十分整洁。索尔想起洛基从小就爱干净，但也因此总是显得不太合群。毕竟阿斯加德崇尚武力，对于战士而言，伤痕、汗水、和泥泞才是荣誉的象征，而像洛基这样过分注重体面的男性魔法师注定会被排挤。

　　洛基指了指客厅中央的沙发，说道：“今晚你就睡这儿。”

　　“好。”索尔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

　　洛基看了他一眼，又转身去厨房的冰箱里拿了瓶水给他。

　　“谢谢。”

　　这个人看上去倒是比下午老实多了，洛基心想着，在沙发另一端坐下。不得不承认，这个金发男人虽然行为十分古怪，但长得倒是很英俊，尤其是那蔚蓝色的眼睛，漂亮极了，仿佛大海一般，有着能把人吸进去的魔力。只可惜，现在只剩下一只。

　　“你的眼睛是怎么了？”洛基脱口而出问道。

　　索尔摸了摸右眼的眼罩：“被我大姐弄的。”

　　“……听上去你家的问题真复杂。”

　　“是挺复杂的。”

　　“那么，现在你可以开始说说你弟弟了。他姓什么？”

　　“……劳菲森。”索尔顿了一下，“洛基·劳菲森。这就是他的名字。”

　　“真是个奇怪的姓氏。”洛基的脸上没有半分动容，似乎完全忘了自己曾经多么痛恨劳菲之子的身份。

　　索尔感到有些难过。

　　“那么，你叫索尔·劳菲森？”

　　“不，我的姓氏是奥丁森。”

　　“为什么你们的姓氏不一样？”

　　“因为他是领养的。”

　　洛基突然不说话了。房间里只剩下让人难熬的沉默。索尔以为他是被“领养”这个词刺激到，想起了点什么，然而事实证明他想多了，因为洛基很快就继续问道：

　　“你弟弟是怎样一个人？”

　　“曾经的我觉得他复杂又难懂，从小就喜欢撒谎、恶作剧，各种调皮捣蛋，仿佛天生就是邪恶的化身。长大后也做了不少错事，甚至伤人性命。但当我逐渐开始理解他时，我就明白了，他所求的，其实无非就是一份关爱和认同。是我和父亲没有及时注意到这一点，才让他误入歧途。”

　　索尔没有注意到洛基有些发白的脸色，继续说道：“但是，他却是真心地爱着阿斯加德，为了保护它，他甚至可以不惜一切……你还记得阿斯加德吗？洛基？”

　　“不，我从没听说过那个词。”

　　“也许吧。”索尔暗自叹了口气，“那是个很远的地方，也是我们一起长大的故乡。可是不久之前被毁了，我们和其他阿斯加德人一起逃了出来。”

　　“那么，你弟弟是怎么失踪的？”

　　“他……”索尔摩挲了一会儿手里的水瓶，然后抬起头直视洛基的双眼，“他是为了救阿斯加德的人民，还有我，作出了牺牲。我当时伤太重，没法阻止他。然后就和他失散了。”

　　洛基屏息沉默了一会儿：“听上去，你们好像经历了一场战争？”

　　“是的，一场惨烈的战争，我们面对的是宇宙中最强大的恶棍，他几乎抢走了所有的无限宝石。若不是洛基假意投靠他，跟我们里应外合，我们根本连一丝胜算都没有。可即便如此，我们还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很多复仇者都受了重伤，无限宝石碎裂，有一部分碎片跟着洛基一起失踪了……”

　　“等一等！”洛基忽然厉声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洛基，我说的都是事实。我们来自另一个空间，那时你强行动用了无限宝石的力量，被时空缝隙吞噬来到这里，我为了找你才……”

　　“够了！”洛基再次粗暴地打断了他，“原本我还觉得你应该去警察局，不过现在看来，你可能先去医院治一下你的脑子比较好！”

　　“洛基！”

　　“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索尔先生，我不想再听更多的胡言乱语了。我不可能是你的弟弟！”

　　“如果你真的能如此确定，那么为什么又把我叫上来？你也想寻找答案不是吗？洛基，你真的有过去的记忆吗？”索尔不由大声问道。

　　洛基楞了一下，但最后只冷冷吐出一句话：“这不关你的事，索尔先生，按照约定，明天你得从我的眼前消失！”

　　然后，洛基转身走进房间，“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他对自己感到怒不可遏。他本以为那个叫索尔的男人会是他找回记忆的关键，可结果却是个满嘴胡言乱语的疯子。洛基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会一时心软把这个疯子带到了自己家来，要知道，他平时可不是什么心地善良的好人。在纽约这个地方，明哲保身才是上策，平时遇到麻烦事他也一向是有多远就躲多远，今天怎么就突然被冲昏了头。

　　他倒在床上，双眼瞪着天花板。

　　而等到情绪逐渐平复，隐藏在暴怒之后的恐惧也开始显露出来。

　　万一……自己真的是他的弟弟怎么办？

　　听他的描述，那个洛基可不是什么好人，而且似乎还杀过人。对了，他还提到了什么宝石碎片，也许那个洛基还卷入了什么珠宝大案也不一定。

　　如果自己真的是他的弟弟，如果自己真的有这么不堪的过去，那要怎么办？

　　本能告诉他，如果继续再跟这个叫索尔的男人纠缠不休，他目前尚算平静的生活一定会被搅个天翻地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他。

　　无论如何，明天一定要把他赶走，赶得越远越好。洛基这么想着，慢慢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