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咱们商老板生日快乐哦！O(∩_∩)O　　

（八）

　　香港的百货公司与上海的布局差不多，但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店里洋货的种类更为丰富。商细蕊刚一进门，就被那些包装精美的点心和糖果盒子吸引去了注意力。

　　“二爷，这里面的是什么呀？”他指着一个印着英文的粉色铁罐问道。

　　“这个呀，叫杏仁糖。就是用奶油糖把杏仁包起来，外面再裹一层朱古力和碎果仁，吃起来呀，又甜又香。”程凤台边说边观察商细蕊的表情，只见后者听得直咽口水，于是便笑着问道：“商老板，想尝尝吗？”

　　商细蕊立马把头点得跟那鸡啄米似的。对于吃食，尤其是这些小零嘴儿，他从来都无法拒绝。

　　程凤台向店员要了一小块试吃，商细蕊将之放进嘴里细细品了品，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程凤台便让店员包了两罐子。不止如此，他还将店里的蜂蜜蛋糕、黄油饼干之类的点心也都包了一份，让老葛放到车上去。

　　尽管他的钱掏得无比爽快，嘴上却还是故意说道：“唉，这连衣服都还没开始做呢，就买了这么多零食，真怕到时候衣服做好了，商老板却穿不上了。”

　　商细蕊忍不住拍了他一下：“去！就知道埋汰我！又不是我让你买的。”

　　“这样啊？那既然你不要，要不一会儿老葛回来了，我让他再拿回来退了吧，啊。”

　　“哎，别呀！”眼看程凤台似乎真有想要退货的意思，商细蕊急忙拦道，“人老葛都鞍前马后地陪着咱们多久了，不带这么来回折腾人的。”

　　程凤台顿时笑道：“行行，果然还是我们家商老板最会疼人。”

　　商细蕊知道程凤台是在逗他，但一想到他做的每件事其实都是为了让自己开心，心中便半分气恼也生不起来，只是默默走到程凤台身边，搀起了他的胳膊。

　　两人乘着电梯来到百货公司的二楼，往右走没几步便到了服装店。程凤台似乎是这里的老主顾，刚一进门，就有个梳着中分头、戴着眼镜、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说话带着浓重的广州口音：“程先生，您来啦？正好我们上了一批新款，您看看啊？”

　　“冯老板，我今天带了个朋友过来，主要是想麻烦您帮他量一下尺寸，定制西服四套，便服四套，西装的款式就按上次我的那几件来吧，料子要最好的……”

　　他还没说完，商细蕊就拦住了他：“二爷，这店里那么多衣服呢，随便买两套现成的不得了？干嘛还订做呀？”

　　“现成的也得买，不过是为了这几天应急。但是西装这种东西，还是得量身定做的穿着才舒服。你快要拍电影了，以后少不得要人前人后地应酬，还得应付那些报社的记者，这些表面功夫还是要的。”

　　商细蕊听程凤台说的有道理，“哦”了一声，便跟着中分头量尺寸去了。

　　程凤台朝着他的背影笑了笑，随后开始打量起这店里的其它商品。这家店也算是当地的老字号，却从来不因循守旧，不但早早地迁入了百货大楼，还会根据季节变换不断推出新款，并且经常进一些国内外流行的饰品以供客人搭配。这种持续的新鲜感让这家老店总是保持着活力，深受客人们的欢迎，也很对程凤台的胃口。

　　今天陈列在玻璃展柜里的是一些新到的珠宝首饰。程凤台细细看过去，很快被其中一件吸引了目光。那是一枝红梅形状的胸针，以白银作为枝干，边上镶嵌着几颗红玛瑙，中间又用水钻点缀做花蕊，相当精致。

　　胸针本身倒不算特别名贵，但它的外形让程凤台想起了几年前他的那场酒会。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商细蕊的真容。与初见时不同，那时的商细蕊一身素色长衫，不着粉黛，衣襟上也别着这样一枝红梅，站在台上的那风采活像个清秀俊俏的小书生。

　　尽管只是第二面，程凤台就已对他生出了许多好感，不但帮他解了围，还邀请他一起聊天喝茶。就是在那时，商细蕊为了答谢他的出手相助，亲手将那枝红梅摘下来别到了他的衣领上。

　　如此想来，他与商细蕊相识也不过才短短数年，但论情谊，却像是已经认识了一辈子、甚至是几辈子那么久了。

　　程凤台瞧着那枚胸针，越看越是亲切，于是吩咐店里的伙计装了起来，本打算等商细蕊量完了衣服再送给他，又想起商老板今天的衣服没有兜，拿在手里不太方便，于是便把盒子放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打算等回去再给他，就当是个惊喜。

　　过了一会儿，商细蕊跟着冯老板回来了。程凤台又陪他挑了几件现成的衣服、帽子等，一并付了钱，这才走出了服装店。其它生活用品之类的东西，松林馆里应有尽有，倒也无需再额外添置，两人又在百货楼里逛了逛，便打算离开。

　　刚一出门，老葛便迎了上来：“二爷，刚才范公馆那边派人来消息了，说是范四爷已经回来了。”

　　“哦？”程凤台惊讶，“范涟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过两天吗？”

　　“说是范夫人在澳门那边的事提前办完了，再过两日那边的天气也不大好，就提前回来了。”老葛又看了看商细蕊，“而且，四爷听说商老板来了，高兴坏了，一定要请商老板吃饭，已经定了晚上‘鸿云楼’的席，范夫人也会带着小小姐过去。不过，二奶奶被夫人叫去打牌了，怕是出席不了。”

　　“范涟这臭小子，做事还是这么没头没脑的！也不先问问别人有没有空，想一出是一出，要是商老板有别的事呢？”

　　商细蕊拽了拽他的袖子，用请求的目光看着他道：“二爷……”

　　“行了，知道你想见凤乙，我就开个玩笑。”程凤台温柔道，“这样吧，反正现在还有点时间，我们先回松林馆，把东西都放下。你正好也可以换上新衣裳去见他们。”

　　“哎。”

　　回到松林馆后，老葛帮忙把那些零食提到厨房放好后便出去了。商细蕊则带着新买的那些衣服上了楼。

　　程凤台本想在楼下坐着等他换完，不经意摸到自己的口袋，才想起胸针还在他这里。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打算现在就送给商细蕊。正好可以趁着他换衣服的功夫，让他试试戴在身上的效果。

　　程凤台这么想着，便拄着拐杖上了楼。

　　商细蕊的房门虚掩着，程凤台也没多想，一边说话一边推开了门：“对了商老板，我这里还有件东西要送给你……”

　　他尾音还没落下，就生生地止住了。只见房内的商细蕊刚换上贴身的单衣，扣子都还没完全系好，胸口处露了一大片。

　　这场景本该是有些尴尬的，但此刻真正让程凤台在意的，是商细蕊胸口处那几道显眼的伤痕。

　　商细蕊没想到程凤台会突然闯进来，本在系扣子的手也不由停住了，有些发蒙地问道：“二……二爷，你怎么……？”直到看到程凤台逐渐严肃的目光，他才意识到程凤台在看什么。

　　他急忙想拢起衣服，程凤台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而是直接走了过来，索性将他的衣服领口整个扯开。

　　果然，商细蕊的身上还有不少这样的疤痕和淤伤，长的能从胸口直到肋骨下。其中有些还没完全长好，依然呈现出一道道让人心惊的深紫，足见当时受的伤之重。尤其商细蕊的皮肤本就生得细腻白皙，便将这些疤痕映衬得更为狰狞可怖。

　　从愈合的情况和形状来看，这些显然是当时严刑拷打留下的旧伤。

　　程凤台知道商细蕊为他进了大牢挨了打，但不管旁人说得再怎么绘声绘色，也不及他此刻的亲眼所见来得震撼。他只觉得当时商细蕊挨的那些鞭子，现在仿佛加倍抽到了他的心上，让他痛入骨髓，眼泪也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直直坠向地面，将房间里的地毯砸出一个水渍。

　　商细蕊见到程凤台的泪，有些愣住了，过了半晌，才安抚似地拍了拍他的手臂：“你别这样，不就是些伤疤么，多养几年也就好了。男人身上有些疤算什么呀。再说了，唱戏又不用脱衣服，不耽误事儿。”

　　程凤台心疼到气都顺不上来，一下子都说不出来话，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沉声道：“商老板为了我受苦了。”

　　“其实那时候的事儿，我都不大记得了，倒也不觉着疼。”

　　商细蕊说的确实是实话。那个时候，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将疯未疯的游离状态，满心满脑只能思考一件事，就是程凤台能不能活。要是程凤台活不了了，他自己会如何，他根本就无所谓，自然也不会去理会这些躯体上的伤痛。

　　程凤台沉默着，没有说话。

　　商细蕊觉得屋内的气氛有些压抑，便主动岔开话题道：“对了，二爷，你刚不是说要送我东西么，是什么呀？”

　　程凤台看着他，并没有立刻掏出那个装着胸针的盒子，而是亲手将商细蕊衣服上的扣子一个个系好，并挑了一件素色的新衣给他换上，最后才将盒子拿出来打开。

　　“这是……？”

　　“商老板还记得吧？我们第二次见面的那天，你亲手给我别了一枝红梅。”程凤台将胸针从盒子里取出来，细心地将之别在商细蕊胸口，“如今，换我来为你别这枝红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