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缝隙
（六）
洛基又梦到自己身处于那片黑暗。
他能感受到四周充斥着的不怀好意的视线和尖利刺耳的笑声，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怪物们仿佛随时都会跳出来，将自己吞噬干净。
“你是和我们一样的怪物。”那些声音说道。
“不，我不是……”
洛基挥舞着双臂，奋力抵抗着那些声音，拼命向前走去。
“承认吧，你若不是怪物，为何他们都抛下了你？为何没有人愿意承认你？”
“我不是怪物！”
洛基在心中呐喊着。
“你若是背叛他，他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另一个声音在洛基耳边响起，让他心中陡然生出一阵寒意。
“……是谁？”
不断涌上心头的恐惧感让洛基拼命奔跑起来。他知道，只要跑到尽头，就能看见那道让他安心的光芒。
果然，在洛基看见光的那一瞬间，那些恶魔的耳语都消失不见。而那个人依旧静静伫立在光芒中，背对着他。
那人有着一头金色长发，身穿红色披风和银色铠甲，手中握着神锤，如同战神一般威风凛凛。柔和的光芒落在他的金发上，宛如神赐的恩泽。
洛基觉得他就像太阳一样耀眼。
虽然他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也叫不出他的名字。
名字……？
洛基慢慢地靠近那人，心中的熟悉感愈发强烈。他一定见过这个人，而他的名字是——
“索尔。”
在洛基将那名字脱口而出的那一刻，他从梦中醒了过来。
醒来的洛基有片刻震惊。
三年来，那个男人的背影曾无数次地出现在自己的梦中，使他摆脱黑暗中那些怪物的追逐，保护着他，让他敬若神明。而那个给他带来如此安心感的男人的名字，叫索尔？
不，这不可能。
洛基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大口喝了下去，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这一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想。因为这两天遇到了那个叫索尔的男人，所以无意识地把他的名字融到梦里了，这说明不了什么。
洛基这样说服着自己。
说起来，那个男人，后来怎么样了？
洛基走到窗边，下意识地朝楼下看了一眼，当然，附近没有索尔的任何踪影。昨天他在街上找到了两个巡逻警员，谎称索尔跟踪他，让警员把他拷走了。
想起自己转身之前索尔的眼神，洛基忽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虽然那个男人满口胡言乱语，看上去疯疯癫癫的，但并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想找到自己的弟弟，仅此而已。不管自己是不是他要找的人，他都不该受到如此对待。
他说他没有住处，也许他在警局呆了一夜？又或者，他此刻正流落街头？他还会来找自己吗？
其实洛基并不讨厌这个叫索尔的男人，一点儿都不。他畏惧的只是自己那个可能不堪回首的过去。而仅仅因为这一点，他就害一个无辜的人进了警察局。
自己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吧，洛基自嘲地想着，心中竟生出一些罪恶感。
哦，得了，洛基，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这一定是早上那个梦的错！
他立刻命令自己打消那些无聊的念头，走进洗手间用冷水冲了把脸。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逐渐恢复了坚定。
洛基，别忘了，你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玫瑰园”里食物的分量当然不够索尔吃的。
阿斯加德人食量虽然比地球人大，但因为体质特殊，偶尔不吃不喝几天也没事。可在这个时空里，索尔没有了神力，连身体机能也越来越趋近正常的地球人。好在史蒂夫给他的背包里还有些特制的干粮，可以在保证营养的同时消除饥饿感。
索尔认真地吃完了早餐，以保证自己有充足的体力应付接下来繁忙的一天。
根据他的推算，如果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真的比他原本的世界快的话，那么托尼他们定下的一个月之期，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就是六个月。
虽然这样一来时间上是宽裕了不少，但目前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洛基失去了记忆，无限宝石碎片也下落不明。若是要把他们都带回去，索尔必须想办法打破目前的局面。因此，他还是得抓紧一切时间寻找宝石碎片和让洛基恢复记忆的办法。
他向老布询问了洛基三年前降落的地点，但老布也不太清楚，只跟他说了大概的位置。
索尔打算先去那附近的医院问问。他不知道具体是哪家医院接收了当时受了重伤的洛基，但如果能找到当时治疗他的人，也许可以得到一些情报，找到替洛基恢复记忆的办法。
然而，无论是大医院还是小诊所，给他的答复都出奇的一致：“先生，如果你没有证明的话，我们不可能向你透露患者的任何信息。”
证明，又是证明。为什么中庭人做什么都要证明？仿佛对于他们来说，人类就只是一叠叠的文件和一个个冰冷的数据。
在吃了一连串闭门羹后，索尔终于决定改变策略，从无限宝石的线索入手。他询问了一些附近的居民，三年前这里是否曾有什么异状，然而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在索尔原本所在的宇宙曾引发轩然大波的无限宝石，似乎并没有在这里掀起什么风浪。
不过，在与居民们攀谈的过程中，他还了解到一些其他事，比如，这个世界不存在仙宫神话、不存在富可敌国的托尼·史塔克，不存在美国队长，当然也没有复仇者联盟或是神盾局。对于这个世界而言，超能力只存在于影视或文学作品中。
这个发现让索尔有些沮丧，毕竟，如果这里有托尼或班纳那样头脑聪明的人，也许可以理解他目前的处境，帮他想一些办法。或者简那样的科学家也行。
哦，对，简·福斯特。
索尔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想起过这个名字了。自从跟简分手后，他就很少想起关于女人的事。
不，严格来说，是自从洛基在黑暗世界“死亡”后，他就很少再考虑别的事，即便跟简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失去弟弟的悲伤一度占据了他的心脏和大脑，以至于让他不得不去弄了个缅怀洛基的纹身来缓解痛苦。
和简分手后，索尔踏遍九届寻找无限宝石，一方面是为了保护地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好让自己不再终日沉浸于对弟弟的哀悼中。
他怀着这样的心情过了四年，然后带着苏尔特尔的王冠回到阿斯加德，哪知一回去就看到洛基变成奥丁的样子，穿着睡衣吃葡萄，一边还美滋滋地看着话剧，演的还是让他无比心碎的那一幕。
哦，洛基这个该死的小骗子。明明很多时候都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可偏偏让索尔怎么都放不下。
唉……
索尔回忆着往事，发现自己的脚步又不由自主地朝洛基家的方向走去。
也罢，虽然现在的洛基无法接受自己，但能远远地看他一眼也好。
由于身无分文，索尔花了将近一小时才走到洛基家所在的小区，当然，这点路程还不至于让他感到疲累。
让他欣慰的是，他远远地就看到洛基正站在自家楼下，而他的对面站着三个体格健壮、身穿黑色T恤的男人。几人似乎正在交谈着什么。
索尔正犹豫要不要上去跟洛基打个招呼，就看到了那个让他大脑充血的一幕——那三个男人正在殴打洛基。
洛基没想到第一个人就直接照着自己的脸一拳打了过来，使他整个人朝一边歪去，脑子“嗡”地一声陷入空白，无法继续采取防御姿势。然后，第二个人抬起膝盖，猛力袭击了他的腹部。
剧烈的疼痛让洛基弓起身体。他还来不及喘口气，第三个人就又狠狠踹了他的大腿一脚。
看来今天是要吃些苦头了。洛基在剧痛中咬牙想着。
然而，那些人接下来的攻击并没有如预料中落在他身上。洛基稍微缓了一下子，让自己有睁开眼的力气。然后他便看到，那个叫索尔的男人正在自己的眼前，与那三个人打作一团。
索尔的眼中满是暴怒，他扼住了其中一个男人的咽喉，狠命地往一边墙上扔去，接着又挥舞起拳头，朝另一个男人脸上狠狠招呼。他们刚才对洛基施加的暴行，索尔连本带利地统统还了回去。
虽然在这个世界没有神力，但索尔依然比常人要强壮许多。再加上又处于暴走状态，对付这三个混混倒还是游刃有余。
“混蛋，你什么时候找的帮手……”其中一个男人朝洛基吼道。然而他话还没说完，脸上又吃了索尔一拳。
“可恶，你知道我们是谁吗？！连帕金斯的人你也敢得罪？是不想活了？！”
“我不管你们是谁。”索尔的声音中透着君王的威严，“但我以索尔·奥丁森之名起誓，不论谁想伤害我的兄弟，都必要付出代价！”
那三个男人被索尔揍得一阵眼冒金星，只得先暂时撤退。末了还撂下一句狠话：“混蛋，给我记着！”
看着那几个人跑远，索尔转身看向背后还有些发愣的洛基。
“洛基，你还好吗？”他的语气充满了关切，“能站起来吗？”
洛基刚想回答他，腹部传来的一阵剧痛就让他瞬间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该死，那些混蛋下手可真狠！
洛基正这么想着，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架了起来，接着整个人便倚靠在索尔身上。
“我扶你上去。”他用不可辩驳的语气说道。
洛基也没有拒绝，任由索尔架着自己回到家，再安置到客厅的沙发上。
他挨打的脸颊此刻已泛起了红肿，疼痛感也随之而来，让他不由皱紧了眉头。
索尔看着这样的洛基，只觉百爪挠心，心里一阵烦闷。他咬牙握紧了拳头，片刻后问道：“你这里有什么伤药吗？”
“在洗手间里。”
索尔跑到洗手间一阵翻箱倒柜，终于找来了一些消肿化瘀的药膏和棉签。他将药膏涂在棉签上，然后往洛基脸上抹。
洛基可以感觉到，眼前这男人虽然块头很大，但手下的动作却无比轻柔，跟刚才打架的时候简直是天壤之别。他认认真真地给自己上着伤药，在自己吃痛的时候还会停顿一下，然后更加小心。
“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的洛基想开个玩笑打破沉默，“别看我这样，我还是挺耐揍的。这点伤没几天就会好了。”
“那也不代表你该受伤。”索尔依旧表情严肃地说着。
他替洛基上完了药，将药瓶放了回去。
“可以告诉我吗？他们为什么打你？”
“只是个误会，他们以为我偷了他们的钱。”
洛基随口扯了个谎。索尔刚才救了他，让他的态度有所缓和，但不代表他会向索尔吐露一切。
“他们还会回来吗？”
“也许吧。可你不该揍他们。”洛基说道，“他们是帕金斯的手下，帕金斯在这里势力很大，你会惹上麻烦的。”
“我说了，无论是谁都不能伤害你。”
洛基沉默半晌，然后问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因为你还以为我是你弟弟吗？”
“因为你是洛基。”
“这算什么回答？别忘了，昨天是我害你进的警察局。”
“哦，是的，我昨天在那儿呆了一天。”索尔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着，“然后我就去了‘玫瑰园’，和老布住一间，他跟我说了一些你的事。”
“什么？！”洛基有些发懵。这也太巧了，而且，老布跟他说了些什么？
“洛基，我知道你还不想承认是我弟弟，我也不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如果你不想看到我，那我会尽量不出现在你眼前，但是至少——”索尔吸了一口气，“让我保护你，好吗？”
